第八百三十六章 决堤-《国潮1980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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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谁要再跟市场逆着来,充大个儿的,那他的脑袋就不是脑袋,而是屁股了。

    纵然是齐天大圣,但连托着他的云彩都没有了,也得从天上重重地掉下来。

    实际上,仅存的资金量和谨慎情绪,面对骤然出现的大量变现要求,很快就跟不上了,甚至几乎无从抵抗。

    于是一场堪称天崩地裂的暴跌接种而来,虚假繁荣的行情,就如同一张窗户纸一样,应声而破。

    这些失去理智,堪称“不见黄河心不死,不见棺材不掉泪”的淘金者,很快也被吓散,作鸟兽散。

    1985年的5月25日之后,邮市行情斗转之下。

    持续性的资金踩踏宛如雪崩一样,极为惨烈。

    随后的一个月里,熊猫率先一路狂跌。

    两块八不是终结,只是开始。

    两块五、两块二、两块、一块八、一块七、一块六……

    直至跌倒一块五,才暂做止步。

    整体上,除了早期发行的珍品邮票还算抗跌,仅下去百分之三十。

    大多数品种两三天之内便遭遇腰斩,甚至更多。

    如“梅花”、“牡丹亭”,分别从八块和七块五的高价,跌至两块八和二块五。

    低档编年版票、低档小型张和邮资封片更惨,普遍下跌百分之六十至七十。…

    就连风光一时的猴票和鸡票、狗票,也从单张六百元、二百元和一百六,跌倒了单张四百、一一百二、九十。

    另外,像整版猪,整版鼠,更是冲得高,跌得勐,一下子就打了两三折。

    猪票跌到了七百一版,鼠票跌倒了三十五一版。

    这种跌法如水银泻地,一发而不可收拾。

    其声势如同前期涨起来的时候一样,也是没有人曾领教过的。

    而这直接导致入市人流骤减,成交量急剧萎缩。

    于是追涨杀跌下,邮市迅速没落,几乎骤然间,就从熙熙攘攘很快就变成了买者寥寥。

    到1985年6月中旬时,邮市上多数品种已经有价无市,见不到成交。

    尤其是熊猫这个引领下跌的“罪魁祸首”,连个问价的都没有。

    说起来这才是熊猫不继续下跌的真正原因。

    不是没有下降动力了,而是因为臭大街了,交易量变成了零,连买的人都没有了。

    那么可想而知,选错了品种,把全部资金都用于炒作熊猫的哈德门、大帅和王姐有多凄凉。

    三个人将近一百万的资金灰飞烟灭啊,这叫一嘎嘣脆,连个缓儿都没有。

    他们全都想不通。

    原本的大好形势,怎么一夜之间没了?

    原本特别好卖的邮票,怎么突然之间没人要了?

    价格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,说一落千丈那是一点儿都不夸张。

    甚至就连能卖出去都算奢望,他们手里的邮票就像挂在死树上面的桃子,放在家里只等着落灰。

    总之,也就比废纸稍好。

    不过,真要说起来,还得亏是第二天就开始下跌的。

    他们收货速度还没那么快,多少留了点钱没花出去。

    再加上长了记性,一看大事不妙夺路而逃,只狂甩不接货了。

    这样算下来,每个人手里还有十几万。

    虽说基本上算是被打回原形了吧,这一年多,白做了一场发财的黄粱美梦。

    但终究还能吃得起饭,而且手里积压的大批熊猫,怎么说也是个指望。

    可气归可气,但毕竟有朝一日如果再涨起来了,他们的钱也就能回来不少了。

    当然,失败就要总结经验。

    而他们总结来总结去,唯一总结出来的,就是后悔没跟着殷悦一起行动。

    “喂,你们说,咱们要是像银花一样,只炒生肖票,不碰别的,是不是就好了?现在正好低价接货啊。我现在可真是后悔莫及啊!挣了鼠票的钱,干嘛还要炒熊猫呢?”

    “哎,哈德门,你少说那没用的,操,行情的转变谁也没法预料。我看那丫头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了。再说了,谁知道她接没接货啊?弄不好是暴跌之前她就接了,现在也亏惨了。”

    “不,不能,最近邮市上就没见过那丫头,连替她卖货的老冯都不再来了,听说回家忙儿子婚事去了。人家明显是赚了,估计在家点钱都点不过来了。何况偶然一次,你能说她是瞎猫,可次次都能只赚不赔,甚至及时脱身。你就不能这么说了。我觉着银花兴许会掐算。不会是个仙姑吧?我姥姥家在房山,就曾经出过这么个大仙,十八岁的大姑娘,算什么什么准……”

    “操,王姐,你说的这才不靠谱呢。不过,不管怎么说,咱也得承认,这银花确实是个炒邮票的天才啊。哪怕是运气呢。我觉得咱们今后也应该紧跟着她。有样学样,这总不难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拉倒吧,你想得美。你以为银花还能来邮市吗?我看啊,那丫头弄不好有了钱也想出国呢。说不好,就是跟那个姓宁的小白脸。你呀,夸也白夸,惦记也是白惦记。”

    “大帅这话糙,但道理不虚。哈德门,其实你那点心思我们都清楚。要是咱把熊猫真炒上去了,反过来银花要是炒赔了。你兴许还有点儿戏,但现在吗?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吃着这口天鹅肉?人家想嫁什么样的人不行,出国还真有可能。要再见面,人家还能认得咱就不错了。姐姐我是过来人,听姐一句,算了吧,那丫头要嫁的人,或许是演员,或许是翻译,或许是大官,但肯定不是像你这样穿棉袍的……”

    对此,哈德门又能说什么?

    自尊心遭遇一万点暴击的他,好像除了尬笑着胡撸胡撸后脑勺,把心里的阴鸷小心藏起来,也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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