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-《南北南北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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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崇南照旧摸了摸她的额头,已经退烧,他松了一口气,把问酒店前台要的温度计拿过来,想了想,没叫醒她,轻轻掰开她的嘴,放了进去。
怕她不小心翻身把温度计打了,他守在她边上,就坐在床头的位置。
这距离很亲密,地点也很暧昧。
她大概是觉得热,毯子被她踢到一旁,她只穿了件长t恤,该遮的地方都遮着,只露出小腿,和半截胳膊,她皮肤很白,在昏暗的灯光下都能看出来,那一头黑发散在白色的枕头上,更衬得露出的那片颈子白而纤细,仿佛一把能握住。
他忽然有些后悔来这里,有一瞬间,他对自己的自控能力并不是很自信。
他眼里有潜藏的欲望,他能感受到。
量体温这五分钟的时间,时间仿佛被拉的无限长,闭上眼,世界一片黑暗,什么都看不见,耳朵里也很安静,连他的呼吸都听不见,可苏北能在脑海里描摹出他的样子,那样清晰,包括每一个细微的表情。
她知道他就在身边,这感觉让人安心。
爱是一件奇妙的事,会在心脏涌出巨大而磅礴的力量,绵密的情绪一层一层叠加着,直到心脏再也无法负荷,然后坦白,或者彻底埋葬。
苏北想,如果哪天她再也藏不住自己的喜欢了,她会坦白,还是埋葬?
他把温度计从她嘴里拿出来的时候,苏北很想睁开眼看看他,看他深邃的目光,看他不经意蹙起的眉毛,看他削薄的唇线。
看一眼就好。
暗恋着的心,总是很容易满足,看一眼就能开心好多天,听见他的名字都会心跳,会忍不住微笑。
陆崇南仔细看了温度计的刻度,37.2℃,烧退的差不多了,他一颗心放了下来,替她盖好毯子,便起了身。
他起身的细微动作苏北感受到了,心脏莫名有种空落慌乱的感觉,她猛地睁了眼,叫住他,“小叔……”
他顿了下,回头,轻声说,“睡吧!已经不烧了。”
苏北轻“嗯”了声,“你也早点儿休息,你半宿没睡了吧?”他反复在她房间进出,拿冷毛巾给她敷,给她擦手腕和手心,给她量体温,像个尽职尽责的父亲。
以前苏北问他小叔你怎么这么好,他笑着说可能父爱泛滥。
苏北不信,现在更不信了。
他或许也喜欢她,这念头一瞬间胀满大脑。
他轻声说:“不碍事,睡吧!”
苏北直起了身,说口渴,跟着他去外面,两个人在吧台前站定,他把矿泉水拧开倒进水壶里,给他烧水喝。
他已经换了休闲装,棉质长裤,t恤,柔软的布料,让他看起来更多了几分柔和。
苏北很享受他照顾她的感觉,可到底不忍心,说:“小叔你去休息吧!我自己来。”
他依旧是那句话:“不碍事。”轻描淡写的一句,苏北那颗被绵密情绪反复叠加的心脏已经快要不堪重负了。
屋里很安静,壁灯很暗,苏北没去开灯,他也没开,两个人都站在吧台前,他靠着,苏北趴着,身子交错,看不见对方的脸。
太静了,苏北受不了,开始跟他讲话,絮絮叨叨的,语调很轻,“我小时候经常生病,我妈为了我当了十年的家庭主妇,我爸爸特别忙,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能见到一次就算很好了。我记得七岁那一年,半夜我发高烧,下暴雨,我哥在学校,我爸爸在做保密项目被隔离,家里只有我妈妈,她出去拦出租车,可外面别说出租车,连过路车都没有,那时候我们刚刚搬到盛世花园,隔离住的还不是敏姨,我们谁都不认识,我妈急得直哭,最后给我披了一件雨衣,背着我往医院去,中南路那边被水淹,水深到膝盖,我妈一边哭一边背着我淌水,我在她背上也一直哭,她听见我哭就不哭了,还安慰我说,一会儿就到了,到医院的时候,我身上是干的,我妈身上已经湿透了,那时候是盛夏,他浑身冰凉。”
她缓慢地叙说,陆崇南侧耳听着,一字一句,仔细收近耳朵,装在心里,那个名叫苏北的房间里。
记忆被打开,往事扑面而来,苏北仿佛又回到小时候,回到那个冗长而沉闷的夏季,“我妈妈觉得特别委屈,人生好像除了我和一大堆的家务事,什么都没了,丈夫好像个隐形人,任何关键的时候都看不见他,我出生他不在,我生病他也不在,母亲独自承受九月怀胎的辛苦,独自承受暴雨里带我去医院的绝望,那段时间他们闹离婚,闹得特别凶,我觉得都是我的错,哭得昏天暗地。”
他温声提醒她,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可惜那时候没人告诉她,她笑了笑,看着他,“你猜后来怎么了?”
“怎么了?”
“后来我爸答应了,我妈又不离了。”
那时候都说妈妈是为了她和哥哥才选择不离婚的,她就害怕啊,总怕哪天自己不听话,妈妈就真的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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